富弼嘴唇紧抿,走到门外就不肯动了。
张八年飘了出来,富弼冷冷道:「官家已经准了,今夜我等将会在皇城司旁听问话。」
张八年深凹的眼睛里闪动着幽光,「某知道了,若是胆大,尽可去。」
富弼不屑的道:「老夫别的没有,胆气却足。」
张八年的目光扫过宰辅们,说道:「皇城司恭迎诸位相公。」
他转身,渐渐隐入暮色之中。
富弼走了过来,肃然道:「老夫的心中只有大宋。」
我和你从无私仇,今日不管你如何讥讽老夫,不管老夫怎么压制你,一切的目的都是公事。
沈安没想到他竟然是在解释,就很认真的道:「某冒险反对,更不是为了自己。」
黄河决堤影响不了我,甚至金军南下也影响不了我,大不了提早全家到南方去,再出海……
富弼在看着他,最后点点头,说道:「若是你对,老夫赔礼。」
他说的很轻,但宰辅们都不禁侧目。
富弼最看重自己的威信,今日竟然要冒险吗?
沈安点点头,然后和赵仲鍼离去。
两人一路溜达着,夜晚的汴梁城灯火通明,声音嘈杂的恍如集市。
「这里。」
赵仲鍼指着边上说道。
沈安抬头一看,然后回忆了一下,不禁讶然道:「这不是那家青楼吗?」
赵仲鍼笑道:「是啊!换人了。」
上次他们俩来这家青楼喝花酒,结果因为太年少,被里面的女人歧视。
歧视就歧视吧,还坑蒙拐骗,恐吓钱财。
最后恰好包拯抱着儿子游荡,一傢伙抓了他们的现行,就被抄了。
如今这里早就换了老闆,两人走了进去。
「二位……娘子们,有客人到……」
灯火中,女人纷纷而来。
「郎君……」
「哎哟!好俊俏的少年,快来!」
赵仲鍼面无表情,实则脚下发软。他低声问身边的杨沫:「她们……她们会干什么?」
杨沫嘿嘿的笑道:「小郎君,她们会……」
她们会把你这个没开叫的小公鸡生吞活剥了。
赵仲鍼有些哆嗦,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长高了……
上次那些女人都没把他当做是男人,可这次不一样了。
这年头十三岁也有开叫的啊!
而沈安完全就是成熟了,在这些女人的眼中,这样的少年正好,没有油腻,有的只是青涩。
正如同男人喜欢年轻的女人一样,女人同样也喜欢小年轻……
「郎君……」
一个女人猛地扑了过来,沈安来不及躲避,就被她扑了个满怀,然后一股子脂粉味就扑鼻而来。
「那个……」
沈安皱眉推去,却推错了地方,顿时一声呻吟传来,然后女人娇声道:「郎君好着急,奴不依……」
嘴里说着不依,身体却靠了过来,沈安急忙闪过,然后当先进了屋子。
「哎呀!」
那女人扑空了沈安,却扑倒了杨沫……
赵仲鍼面色苍白的衝进了屋里,坐在沈安的身边,低声道:「好凶。」
沈安笑道:「女人是老虎,你还小,成年之前莫要碰,不然就是刮骨髓。」
赵仲鍼点点头,说道:「安北兄,你名声大噪了。」
「啥意思?」
赵仲鍼得意的道:「如今外面有人知晓了你阻拦给黄河改道的事儿,百姓在叫好呢!」
百姓不知道什么防线,但却知道上次一傢伙就淹死了无数人。
要是再来一次的,大伙儿赶紧写信给在河北路的亲戚,让他们搬家才是王道。
开始上菜了,是冷盘。
「上酒来。」
沈安按着太阳穴,腮帮子鼓起,显然是在咬牙。
「生病了?」
赵仲鍼关切的问道。
沈安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有些头痛。」
「今日和宰辅们较劲,耗费的心力颇大,关键是……」
沈安鬆开手,淡淡的道:「某不爽!」
「为何?」
赵仲鍼偷偷的喝了一杯酒,然后心虚的问道。
沈安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但这是酿造酒,度数很低,所以就假装没看到。
杨沫在边上使劲眨眼,示意赵仲鍼破例了。
赵仲鍼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难道是官家?」
沈安摇摇头,最大的阻力实则是来自于宰辅们。
他举杯说道:「某在等着富弼的道歉!」
说完他一饮而尽。
……
皇城司里,威胁的话不断从房间里传出来,外面站着一长排人,夜色中,个个如筛糠般的抖动着。
「……是……北低东高……说了,可没人听,不敢越级啊!若是越级会被弄……那些人都想捞钱,谁敢阻拦就会倒霉。」
「……老夫堵过上官,可被喝退。小人想上书官家,可没资格上奏疏……」
「那一夜无数人丧生,可那些商人却在笑,谁管了?你等现在来问话作甚?特么的晚了,那些亡魂在看着呢!看着那些畜生会遭报应,就算是现在没有,他们的子孙也会成为奴隶,世代被折磨!」
官员们陆续进去,供出来的话让人心惊。
更多的贪腐被揭露,更多的情弊被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