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医生检查过她的情况，很快下了结论
——是病原菌微生物导致的感染性发热。
「何小姐今早断断续续醒了几次，但时间短，醒了只说要喝水，喝完水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在你们来之前不久她醒了一次，我估摸着，等她下次醒来，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后。」
住家阿姨说道，似乎没有想到想让何妍醒来其实很简单，直接将她叫醒便是。
硬生生将病人叫醒是不太道德，但如今事态紧急，调查人员内心是不太想等下去的。他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叶开，等他表态。
何妍之前拜託科研所和公共安全管理局的人查探药厂监控视频中出现的黑衣男子，那时监控没能拍到高斐的脸，但准确捕捉到他化作黑影瞬间消失的过程。
这之后，叶开提供的视频在那场会议后便在内部人员中逐渐流传开，科研所有人同时看过这两个视频，发觉其中的关联，忙将事报给了许宝臣。
许宝臣背后的科研所和公共安全管理局同叶开所代表的武装部在平日里关係是十分僵硬的，但在高斐这件事上，这些部门却开始协力作战，罕见地和睦相处起来，平日里会使的小绊子也再不见了。
他将这事告诉了调查员和叶开。
叶开带人赶到何妍家中，听完阿姨的讲述，他示意调查人员去楼下的监控室排查近三日别墅内部及附近道路的监控，他则单独留了下来。
人一走，床上的何妍便睁开了眼睛。
叶开并不意外，他进化程度高，对外界的感知较常人敏锐，在靠近床沿的一瞬便从何妍面上的微表情、指尖的细微颤动以及她加快的呼吸频率发现她装睡的事
怠
何妍看了他一眼，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
她动作很慢，看的出来人仍旧虚弱。
「什么时候彻底醒过来的？」叶开问。
「昨天半夜。」
何妍确实生了一场大病，并且她明白她这病应该是高斐导致的。
想到高斐，她心中不由地一颤。
前天夜里，她明白局势被高斐完全掌握后，她不得不高斐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她少见的处于完全被动的一方，在将她知道的有关盛喜蓉的一切交代完毕后，她撒了谎。
高斐——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时，她只是凭藉在生意场上历练多年的直觉，敏锐地感知到一种不可控的危险。
——这个人是敢在卡列林市杀人，敢在有完备的保安团队把守的新一代富人区杀了她的。不仅如此，他甚至有能力悄无声息地逃离而不被抓获。
何妍不想死，可她没有筹码威胁高斐，为了活下去，只得赌一把。
她告诉他，她是盛喜蓉很要好的朋友。
高斐对这句话并没有多少反应，她只是从对面的落地玻璃窗中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收了枪，她心下一松，可随即后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痛地仰起了头，下意识伸手朝后抓去，结结实实地抓住了他的手，准确说...是他纤长的五指，而其中最长的中指则像一把利刃般戳进了她后脑勺和脖颈交界的位置。
她晕了过去。
只她没有死，她甚至没有流血，后脑勺和脖颈交界的位置没有任何可疑的伤口。家庭医生对她的诊治结果也只是病毒性感染引发的持续性高烧。
有关这一细节，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甚至不打算告诉她的『好朋友』郭医生。她明白这些人如果知道了这个细节，一定不会放过她。
他们会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将她带到科研所的地下实验室进行研究。
她虽然在生意场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有了很多钱，但也只是其中某一个环节的一员，并不具备不可替代性。
她不想成为林策或者陈本顺，她赚这么多钱，不是为了去当小白鼠的。
第90章 硬骨头
「有什么要说的吗？」
叶开随意地坐在床边的沙发扶手上, 上半身微微向前，盯着靠坐在床上的何妍。
他将率先发话的权利移交给她。
何妍下意识朝后脑勺和脖颈的位置摸去，有那么一瞬, 她想将这诡异的细节告诉叶开, 寻求他的帮助。
这个男人虽然不爱她, 但能力与人品却是不容置疑的。而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出了事，他也一定会设法护住她。
毕竟他向来护短...
只她犹豫片刻，还是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卡列林市没有秘密, 一旦她将这一细节全盘托出，无论对方多么守口如瓶，多么值得信任，科研所的那些疯子也总有办法知道的。
她不想平白地招惹麻烦。
「盛喜蓉现在还好吗？」打定主意后，她开口问道。
「她没事。」
「高斐...」她停顿片刻，将那夜高斐用枪指着她的脑袋，逼问盛喜蓉的下落一事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在卡列林市, 她几乎每一天, 每一个小时, 每一分钟都在撒谎，可这次，她却说的酣畅淋漓，十分痛快。因为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甚至没有添油加醋, 只是将她晕倒时的细节巧妙地省略了过去。
她看向叶开,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心中暗暗有些激动。
『她是我的女人。』何妍记得，高斐那时是用一种十分平淡且理当如此的语调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