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最后品茶,茶汤入口,香气遍布唇齿,舌尖微苦,却带一股清香,咽下之后,片刻,方是回甘。
茶的滋味因茶叶不同,有所变化,可风格却是改不了的。
明苏缓缓地饮下一盏,而后将玉盏放下了,望向皇后,笑道:「娘娘好手艺,儿臣许久不曾饮过这样好的茶了。」
她说罢,状似随意道:「敢问娘娘自何处习得的技艺?」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逃亡那部分回忆,有些读者不喜欢看。
其实之前想过把逃亡那部分回忆放番外堆到最后的。
但是后面过情节的时候,发现这样情节就不连贯了,所以还是把它放在了正文当中。
逃亡部分已经只剩程池生视角的一小段了,篇幅大约在小半章左右。
如果不喜欢的话,到时候我在内容提要里面标註一下,行吗?
第三十三章
天渐渐暗下来, 窗外忽起风,窗纸被吹得发出两声扑棱扑棱的微响。
郑宓手中捧着一青瓷茶盅,恰到好处的温热透过青瓷传出, 将郑宓的手心也染得温热。
她望着明苏, 缓缓开口, 正欲回答,云桑在殿外,隔着门帘, 道了声:「娘娘,天暗了,婢子来将灯点了吧。」
对话被打断了, 明苏长睫一垂, 隐隐不快。
郑宓看了她一眼,道:「进来吧。」
话音一落, 帘子便被掀开了, 云桑走了进来, 外头狂风呼呼,光是听着便知冷得很。
云桑向二人行了一礼, 便取了火摺子,将殿中的灯都点燃了。
与夜间全然的漆黑不同,外头仍有光亮,殿中晃动的昏黄烛影氤氲出一种别样的氛围。
这氛围,在郑宓这儿名作怀念, 而在明苏那儿, 则为烦扰。
云桑一退下,明苏便耐着性子笑道:「方才说到哪儿了?」
她装着回忆了一下,道, 「说到娘娘技艺不凡,娘娘师从,必是赫赫有名吧?」
郑宓也是笑意盈盈的,道:「幼时家母随意教导,称不上什么师承。」
明苏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了,望了眼窗外,方才还染着笑意的眉眼,骤然间寡淡下来,好似杳无趣味一般。
可真是巧了,阿宓的茶道也是承自她的母亲。
她茶盏中的茶只饮了一口,这会儿已有些凉了。茶汤一凉,滋味便走了。
皇后留意着她的脸色,另斟了一盏,端到她的手边,道:「天凉,再饮一杯,当是暖暖身子也好。」
「不必……」明苏兴致寥寥,看都没看那新斟的茶一眼,自顾自地站起了身,「儿臣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她说罢,瞥了皇后一眼,皇后眼中分明是黯然。
「我送送你。」她说道。
明苏没出声,淡淡的脸色间毫无笑意,也不等皇后,抬脚便往外走。
于是出殿时,郑宓便慢了她一步。
外头不知何时已下起雪来了。这是今年的初雪,来得比往年早了许多。
难怪方才狂风大作的。
殿外站满了宫人,见她们二人出来,纷纷弯身行礼。
明苏穿着薄薄的一件狐裘,若要御寒,稍显勉强了些。
玄过上前道:「外头冷,殿下稍等一等罢,小的已命人往贞观殿取衣了。」
明苏不想留在这儿,道:「不必……」说罢,便要走入雪中,衣袖却被拉住了。
她回过头,皇后鬆了手,道:「天冷,这样出去可不成。」
她话音刚落,云桑已捧了氅衣出来了。
玄色的底子,金丝刺绣,纹样是两隻交缠腾飞的凤凰,确实是皇后所用的样式。
明苏忽然想起,此前皇后还送过她一身斗篷,只是斗篷已叫她命人烧了。
「这氅衣本宫还未穿过。」皇后说道,自云桑手中将氅衣接了过来。
明苏以为她又要如上回那般,替她披上,就要拒绝,便见皇后将氅衣递给了玄过,目光则望着明苏,笑道:「公主且应付着穿一路御御寒。」
皇后赐衣,且是当着众人的面,明苏自然不能辞,她行礼道:「多谢娘娘。」
待玄过伺候公主穿好了氅衣,郑宓方道:「不必多礼,再过会儿,宫道便不好行了,公主快去吧。」
明苏应了一声,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皇后已转过身去了,她贴身的女官替她掀开了门帘。
明苏发现了,皇后方才待她虽也亲近,却是一派雍容凤仪,中宫之气,与殿中她们二人独处之时的孟浪截然不同。可见她还是知晓收敛的。
明苏暗自嘲讽了一句,唇角都要翘起来了,想到皇后与郑宓的相似,唇角便又抿成了一条直线。
仁明殿中,云桑侍奉皇后入殿。
才出去这一会儿,几上的茶便都凉了,饮不得了,云桑正要问,怎么殿下离去时不大高兴,便见皇后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云桑不敢多话,行了一礼,无声地退了出去。
郑宓走到窗下,坐到了明苏方才坐的位置。
明苏撒娇时,抚摸她的脸庞,她不是有心的,而是想起了往事,身子好似便失了控制。但这回,与上回的茶,是她有意的。
这世上,她没有亲人了,在意之人已只剩了明苏一个。
因此,哪怕明知她恨她,她还是忍不住试探,倘若她死而復生回来了,明苏能否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