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夫人蓦地心情又低落了下去,「三天后,我怕是不能去参加母妃的生辰了。」
「若您不去,不就如了某些人的意了?」
毕夫人眼眶顿时一红:「又有什么要紧的?不去便不去了。」
柳娡暗自嘆了声,说道:「夫人,若想不被人欺,要么成为人上人,要么任他们将你踩进泥地里,一辈子翻不得身。可是奴婢觉得,与其可怜得让人不屑一顾,不如成为人上人,让所有欺你辱你的人,这辈子都只能仰望你。」
泪水瞬间盈满了毕夫人的眼眶,柳娡提醒了句:「您可别掉眼泪,脸上还抹着东西呢。」
毕夫人硬生生又将泪水憋了回去,声色沙哑道:「以前在家中,我是庶出,母亲身份卑微,家中又有嫡姐和弟弟们,爹爹极少拿正眼看过我和母亲,自然也是受了不少欺负。」
「其实我小时候不这样的,可我母亲性子怯懦,她说,只要不争不夺,他们也不会欺负太狠了,让我忍忍。这一忍就再也没能改了,可我要忍到何时呢?等到我风年残烛、孤苦无依,是不是也就到头了?」
柳娡坐在她身边安静的听着她说这些,又想到自己小时在家中的情景,回想起来,还是无比幸福的。
父亲是老来得她这么个独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母亲身子骨不好,侍奉不了父亲,所以家中虽姨娘众多,却个个都和睦都宠着她。
她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什么宝贝没拿在手里把玩过?好东西摸得海了去了,真品赝品便也难逃过她这双眼。
十岁前的人生,她就不知忍字怎生写。有人不听话怎么办?多半不老实,打一顿狠的就好了。
看上了一件儿好东西别人不给怎么办?多半是钱还不够,再多给些钱就妥了。
想着想着,平时日心肠硬得跟石头的人,这会儿也跟着红了眼睛,默默擦了把泪水。
毕夫人还以为她与自己感同身受,经历刚才种种,竟顿时觉得她无比可靠亲切起来。
「我以后便唤你娡儿罢。」
柳娡点了下头。
毕夫人想了想又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错怪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柳娡惊诧,毕夫人这是要拿她当自己人了?
「夫人别这么说,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你以后也别总是在我跟前奴婢自称了,以名字自称便好。」
虽说柳娡并不喜欢毕夫人这性子,但没关係呀,毕竟都是东阳阁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儿她二话不说,就脱了个金镯子给她,大方得很!
只要以后好好扶持毕夫人,还怕捞不到好处?
不过在这之前,得把那些胳膊肘往外拐的脏东西扫出去,这院子才能兴盛繁荣。
「夫人,这件事情,您可有怀疑的人?」
毕夫人虽心里是有点怀疑红蕊,却不愿意相信是她做的。
「我不知道,许是王妃娘娘……」毕夫人压低了嗓音,「她在我平日用的胭脂水粉里动了手脚。」
第25章
柳娡残忍的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夫人,能在您的胭脂水粉里下毒手的,除了您身边最亲近的人,怕是没有人能有这个机会。」
毕夫人猛的抽了口气:「红蕊自小便跟着我了,这些年来,我也从未薄待过她,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柳娡:「不,她有很多理由,哪怕是被王爷纳为妾室,在她看来也比现在当个奴婢要好。」
毕夫人:「我与她是同一个院里,将我害成这样,于她也无好处。」
柳娡长嘆了口气:「夫人就没有想过,您倒了,她会投靠别的主子娘娘?受宠的,或是背后权势更大的。」
毕夫人抿唇半晌不语,柳娡也未逼她,若她自己不愿去争果果去夺,她再怎么劝解都没有,还不如省点力气,得过且过,于她而言,其实无多差别。
「娡儿……」毕夫人颤声叫住了她:「如果连红蕊都背叛了我,以后我该怎么做,我该……」
柳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夫人对她已心存芥蒂,此人便想办法打发了出去。」
可毕夫人心太软,太顾及旧情,道:「毕竟这些年的情份。」
柳娡:「您念及这情份,她念及吗?若您还不死心,不若我们将计就计。她若留有余地,那您也不一定要将她驱逐出去,留在身边是麻烦了点,倒也不是不能。」
毕夫人问道:「是何计策?」
柳娡凑到了她边低语了几句,毕夫人眸光沉了沉,没想太久,做下了决定:「便按照你说的去办。」
主院那厢,琼枝刚得了新消息,便匆匆赶回了屋内。
「王妃娘娘。」琼枝福了福身。
苏王妃正挑着眼前几枝明贵精緻的髮簪,听到琼枝復命,眼也未抬一下,只是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毕夫人情况如何?」
琼枝:「现在在毕夫人跟前伺候的不是红蕊。」
苏王妃秀长的眉紧蹙,丹凤眼微眯,透着一股子寒意:「那是谁?」
琼枝:「您见过的,那个青裳女使,姓柳,名娡。」
苏王妃刚拿起的髮簪,顿时心情败坏的重重放了回去:「柳娡?那个脸上留着青斑的丑丫头?」
琼枝:「正是。」
苏王妃:「一个贱婢而己,还能翻出朵什么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