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现在我们怎么做?」
「给尸体验毒那边,周令史在做;其余胡商的名单和口供,你手下不良人在查;公交署这边要等公交令周良过来才能继续;至于突厥人和黑火油,我们现在完全无法追踪到,这是极大的隐患……
而且,对于幕后之人,是否真是突厥人,我们现在无法证实。
如果是有人故意借突厥人引开视线的话……」
「大兄,县君,我知道有一人可以帮忙。」
酉时正。
一队驽马,经过东市,沿着朱雀大道,向宫门走去。
这些驽马背上,都驮着重重的货物,看形状,是陶罐,似乎装满了酒水。
随着前行,微微晃动着。
偶尔还能时到水与罐壁碰撞发出的响声。
「住住,这些是什么?」
把守宫门的金吾卫拦住去路。
驽马队前,一名中年汉子呲牙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都是酒,宫中贵人要的,说今晚要用,这是令符。」
金吾卫看了这人一眼,伸手拿过令符,在手里前后翻看了一番。
确是宫中银鱼符。
「没听宫里内侍说起此事,平时不是早就备下的吗?」
「或许上元夜,之前准备不足吧。」
中年汉子点头哈腰的道:「小人可以在这等着,等您去问问宫里内侍太监们。」
金吾卫愣了一下,挠挠头:「我哪知去找谁问,再说怎可擅离宫门,算了算了,你进去吧。」
他挥了挥手。
中年汉子点头致谢,带着运货的驽马队,还有一些送货的伙计们,缓缓走入宫门。
金吾卫目送他们过去,突然想起来喊了一声:「等等,你这马背上驮的是什么酒?打开来让我看看。」
刚牵着驽马从他面前走过的一名年轻人肩膀一僵。
前面的中年汉子听到声音,匆匆跑过来笑道:「都是宫里要的酒,几位有兴趣,我回头送一坛给几位尝尝。」
旁边的金吾卫看看天色,低声骂道:「不要多事了,你们快去送货,送了快走,马上天要黑了,今晚可是上元夜灯会,我若交了班都想去逛逛。」
中年汉子推了年轻人一把,陪着笑脸抱了抱拳,这才继续入宫。
收验尸体的房里,味道越发难闻。
幸得此时节气还寒冷。
若是夏季,只怕那尸气能把人熏晕过去。
夏仵作站在一旁,看着一手用白帕捂住口鼻,一手拿着小刀,对着下面尸体比划的周令史,身体不由打起了摆子。
「周令史,周令史,使不得啊,毁坏尸体,我们……我们没有先例。」
周二郎抬头翻了他一眼,丝帕下传出沉闷的声音:「这是为了查案,何来毁坏尸体一说?何况,这胡商是无亲无故,至于这劳三郎,我打听过了,他也没亲人在世,就是个破落户,剖也就剖了。」
「不行啊,郎君。」
夏仵作声音快哭了出来:「劳三郎是公交署的人,他以前是长安县不良,这都是有人认识的啊,苏副帅就是他的提携之人,若是让他知道我们给他开膛破肚……」
「你怕苏副帅,就不怕我吗?」
周扬目光一闪,眼里仿佛藏着一条毒蛇。
带着讥讽的声音,从白帕下透出。
「你一个小小的贱籍仵作,不按我说的做,你猜会是什么下场?」
「令史,周令史,小人……我……」
「拿着这把刀,你来,把他胸膛划开,把肝取出,快。」
周扬强势的,把手里的刀塞到夏仵作手上:「按我说的做,其他人责怪,由我承担。」
他这话说出来,夏仵作终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始对手下尸体动刀。
实话说,他做仵作这么多年,要验尸体内臟的情况,不是没遇到过。
只是这次情况特殊,一为公交署的人,前不良人,顶头上司是长安不良副帅苏大为,不免心存顾忌。
另一人是胡商,就怕还有什么关係在身上,到时牵扯麻烦。
如今既被周扬催逼,又听他说愿意承担,咬咬牙也就干了。
一直等他熟稔的将尸体皮肉划开,强忍着催人慾呕的腥气,将一块紫黑色,巴掌大的肝臟取出,他都没想起来,为何方才是周扬拿着刀要破腹,怎么最后竟变成自己动刀了。
此时周扬早已捂着口鼻远远退开。
夏仵作一抬头,发现周扬赫然已经站在二十余步外,一时不由目瞪口呆。
「你看我做什么?检视手中肝臟,可有异常?我看颜色不太对,是不是紫黑了?你切一块下来看看,对,就这样……嗯?确实是中毒的症状,你这有酒吗?」
一连串的命令,远远交待夏仵作按自己的吩咐把事给办了。
直到收拾完毕,周扬终于得空又退远许多,狠狠的吸了几口空气。
「呕~这味道,幸亏不用自己动手。」
手里的白帕重新捂住口鼻,他抬头看看天色,喃喃自语:「确係中毒,但查不出是中了何毒……只能归为无名之毒。
查过口齿,没有任何毒液残留,没有藏毒的假牙……
奇了!
这两人,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泾河悠悠,奔流不息。
傍晚斜阳照在泾河之上,波光粼粼,如万千金鲤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