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头晕目眩,“我们没有房子了?”

“你的私人物品都为你保留着。你有别的亲属可以投靠吗?”

妈妈有位老姨妈,每年都寄来一封圣诞信。那种信样式老旧,每一封都如出一辙,末尾的签名总是“你的尼亚加拉瀑布”,最后总是一句用括号起来的“呵呵”。去年的信是从养老院寄来的。

我摇摇头。

他直起身,伸出强壮有力的大手,撩起那隻钉着的空袖管。他的模样就像一头大熊,双目灼灼如电,“你知道我这条胳膊是怎么丢掉的吗?”

“第二次阿富汗战争。部队的军事化管理能够疏导你的怒气,再说纪律对你也没有坏处。法庭在做出判决时可以有很多选择。这依次,我们进行的战争是正义的。你考虑一下,参军怎么样?”

他坐回去,拿起一方镇纸。那东西好象是一颗炮弹,不过也可能是一颗恐龙的牙齿。近些年来军队,尤其是陆军,在人们眼中跟管子工差不多——二者的工作都同样让人讨厌和鄙视。不过也难怪人们会有这样的看法。恐怖主义的时代早已让位于“泛美大同世界”了。每个人都一心想拥有最新式的全息影象设备,买到便宜的机票四处旅行,而不是让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若要在枪炮和黄油之间做选择,无论谁都会选择黄油。说到参军,我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呢。

“詹森,你在想什么?”

我眯起眼睛。自从有了肢体修復术以来,没人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残肢。莫非马屈法官是位征兵宣传员?不然他就是暗中警告我?

“我不愿被关进监狱,但当兵也跟关进监狱差不多。”

“看来你的意思是拒绝参军。詹森,你认为你的暴力行为已经结束了吗?今后不会再犯?”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现在谁都不想打。”百忧解二号让我飘飘欲仙,他们给我灌下的别的药物也颇为有效,不然的话,听到他讲这些话时,我会麻木不仁,没有反应。

他点点头,“你的檔案上说你以前从未惹过麻烦。这是真的?”

我猜他说的“麻烦”是指武装抢劫,而不是指在学校自助餐厅里同麦茨格的布丁大战。我点点头。

“詹森,我想解决这个问题。若是把你送去寄养,你的年龄太大了些,但我可以在案卷上将你的生日写迟一点,这样就可以把你偷偷塞给某个人家,让你有一块片瓦遮身之地。”

我耸耸肩,他拿起一支笔在案卷上写起来。

写罢之后他按了按铃,法警进来将我领出去。我走到门边时听到马屈大人说道:“祝你好运,詹森,愿上帝保佑你。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了。”

三个星期后,马屈法官又见到了我,但不是因为我主动求见。而且与上次不同,我们会面的地方并不在办公室。随着法警喊“全体起立”,马屈法官身披黑袍走进他的审判厅。他坐在两面美国国旗之间,皱着眉头从眼睛框上打量着我。

我扭头向窗外看去,外面的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几星期前,昼夜天空还有区别,蓝色与黑色对比鲜明。现在屡屡袭来的飞弹轰击起的烟尘直抵同温层,搞得白天和夜晚的差别变成了不同程度的灰色。他们说,几年内不会再有降雨,农作物也没有收成。人人都忙着贮藏花椰菜。

我们在打仗,但不知道敌人是谁。那些傢伙出于我们无法理解的原因,一心要将我们置于死地,而我们能做的只有让世界末日儘量迟些到来。同时还要死死抓住那些愚蠢的礼节俗套不放。

“你能用球棒打碎你寄养家庭的窗户?还袭击前去逮捕你的警官?”

“这个世界把我逼疯了。”

马屈法官瞟着天花板,“那么,就为你在卡农城准备一间单人牢房吧,万德先生。”

万德先生。上次不是还管我叫詹森吗?这回怎么不把我当朋友了?

我咽了口唾沫。

审判厅的大门在我身后轻轻关上,我转身看看进来的是谁。是个身穿笔挺绿色制服的傢伙,下巴和脑袋颳得锃亮,看上去一片青色。他立正站在过道上,胳膊下面夹着一本征兵宣传册。

马屈法官从法官席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孩子,现在随你挑选。”

第三章

马屈法官用了五分钟时间对我做出保证,如果我现在选择参军,而后又从部队溜走,他会要我的好看。

随后,在荡漾着消毒水气味的法院走廊里,征兵中士同我一起坐在长椅行。戴着手铐的吸毒客们发出的一阵阵哀号,在淡粉红色的大理石墙壁间迴荡,中士只能高声大气地吆喝才能让我听到,“詹森,你在这儿签字,这儿,还有这儿。然后我们再谈谈你偏爱哪一个分支兵种。”

分支兵种,去他的。说到我的偏爱,那就是,马屈法官不要把我同那些淫母杀父的傢伙关在一起,然后再把钥匙一丢了之。

我拿起笔,签上字,看了看中士的前胸。那上面挂满勋章,还有伞兵的银翼勋章。他看上去确实有模有样。

我用笔指着他的一枚徽章问道:“这个是什么?”

那个浅蓝色的玩意又细又长,中央刻着一支老式步枪。

“好眼光。这是一枚参战步兵证章,戴上它就意味着你参加过实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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