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他是战家这个偌大家族的神,杀伐决断几十年,带着他们一路走到了如今的巅峰位置。
但盛极必衰,他风风光光几十年,终于也沦落到了因为一个女人而黯然神伤的地步。
一声无奈的轻嘆过后,陈伯避开这个话题,不再继续跟他讨论,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前几天,萧震天约琛少见面过。」
战锋被他一句话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收了自己的目光,又端起茶壶,倒茶倒到七分满。
茶香四溢,他闻着这清香的味道只觉安心,缓和了自己这么多年来身上的戾气与血腥。
放下茶壶,这才顾得上回应,「所谓何事?」
陈伯一五一十的如实回答:「应该还是那孩子的事情,萧震天估计是想逼着琛少承认,琛少不肯,据说双方还动了手。」
动了手。
闻言,战锋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他的手指修长,泛出一丝苍白,触碰在紫砂杯上,无端端透出一股子妖异。
他是个男人,年轻的时候以「绝代风华」四个字来着称却并不过分,此时年岁渐长,妖艷感多多少少失了几分,只剩下被岁月打磨出来的内敛与沉稳。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战锋问道:「结果呢?」
「可能是起了争执吧,萧震天发了很大的怒火,打了琛少一拳,后来又拔了枪指着他,说是要收回他这条命。」陈伯字斟句酌的说,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触到这个男人哪根底线,「他对琛少有过救命之恩,纵然是以利用为目的,但好歹是条命,琛少是个念恩的人,不会对他动手,只是夺了枪扔了,之后就走了。」
「……」
战锋静静听着,听完了,就沉默的闭上眼睛,很久都没有出声。
陈伯看着他这样子,忽然觉得这时候的他有些可怜。
这世界上,那么多的人恨着他,那么多的人怕着他,在那些人眼里,他是神祗,或者魔鬼,从来都没有过一个人,把他当成个人看。
他手上的财富太多,权势太高,没几个人比得过,也没几个人可以安慰他。
所以他註定,这辈子都做不成一个平凡人。
普通的人心情不好,难过了,出去喝点酒,发发疯,找人痛快打一架,或倾诉一下,什么事都会好起来。
可他不行,他心情不好,不能说,只能烂在自己心里,受了伤同样如此。
因为说他心情不好,难过,受了伤,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个笑剧,没人会相信。
「霍斌在唐人街一带的势力不是不小?」沉默半晌,战锋忽然问道。
陈伯一愣,随即点头,「嗯,他是黑手党的一个头目,势力范围不小。」
霍斌就是刚刚跟他下棋的那个人,出生于西西里那个用暴力筑起的城邦,黑手党势力很大,前些年去了美国发展,在唐人街混的风生水起。
战锋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散漫道:「人吶,活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到头来认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