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浠点头说好,走过去按下灯的开关,又回床上躺好。
偌大的病房内只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丝丝缕缕的月光,气氛安静到令人窒息。
方誉一直都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目光略显空洞。
他其实一直都没睡着,刚刚也在骗她,这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毕竟很深,那么长一道口子,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疼?
疼的他连睡意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听到身边传来的平稳浅淡的呼吸声,他心里猜测,应该是她睡着了。
试探性的侧了侧首,朝着她看过去,借着一点月光,刚好能够看到她侧脸上温柔的模样。
当初,他对她仅有的完全只是一种同情与可怜的态度,因为他始终觉得,一个女孩子不应该有这样的命,更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那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到今天,他自己竟然会对她动了感情,还爱的要命。
五年前她才二十四岁,正是一个女孩子大好的时光,他认识的那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每日都在纵|情玩耍,风花雪月,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来不过问也不在乎明天。
可她呢?
拥有着年轻的身体,灵魂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苍老。
她经历了生离死别,深爱与仇恨,痛苦与挣扎,经历了这个年纪所不该经历的一切。
然而最可笑的事不是这些,是归根结底的想一下,那些错误压根都与她无关。
别人作的孽,却要由她来偿还。
细想一下,谁能明确的说出来,她到底做过什么不该做的?
什么都没有。
从一出生就不被人期待,与生母分离,到死没见一面,然后为了报復,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得利益。
她没有想过要害战池,她只是想把自己欠下的都还清楚,然后跟他一起好好过安稳日子。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脱轨,衍变成那个样子。
明明自始至终,她什么都没做错,是别人在逼她,是命在逼她。
那些人毁了她,硬生生的把她逼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想着想着,方誉心里蓦地难受的厉害,他情不自禁的喊她,「云浠……」
江云浠睡的不深,听到他的声音忽然被吓醒,连忙起身问:「怎么了?」
「没事……」方誉隔着一段距离,在黑暗里朝着她扯了一抹笑,「就是想叫叫你。」
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么多年来,究竟是什么东西支撑着她一个心神崩溃的女人活了下来。
如今他懂了。
是一个人。
或者说,是对一个人的感情。
感情是一场绝症,而医治这场绝症的良方,只有爱。
他侧着视线,看着她柔和的侧颜轮廓,声音很温和,「其实我心里清楚,你同意和我在一起,只是觉得亏欠,想要弥补吧?」
「……」心里最见不得光的秘密被他用这么轻鬆的语气说出来,江云浠一时无从辩解。
方誉知道她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可他心里也不生气,依然是刚刚的语气,「我也清楚,你一直爱着的人都是他,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