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我全完了……」沐姨娘失魂落魄地垂下脑袋, 如衰败的秋海棠一般,苦笑不已。
睢王妃一行人施然离去,斋房内便只剩下了沐姨娘母女二人。林桂儿自己拽下口中潮湿的帕子,厌恶地扔到一边,便奔到沐姨娘身边, 心疼道:「娘亲, 娘亲,怎么办……」
「真是你做的?」沐姨娘恼火地抬眸看向林桂儿。林桂儿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旋即闷闷点了点头道:「是,是女儿做的。」
「你糊涂!」沐姨娘忍不住狠狠甩了女儿一个耳光,唾骂道:「做就做了,娘亲也不怨你,可你怎么就让人觉察了?连这点马脚都藏不好,你还跟我炫耀什么!」
「我……」林桂儿低声啜泣着,火辣辣的脸颊让她忍不住拿手捂着。「是王妃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还是,还是公主告诉王妃的?」
「现在说那些都没有用了。」沐姨娘打量着眼前的斋房,适才心里的喜欢早已荡然无存,就只剩下厌憎与嫌弃。
「娘亲,是女儿不好,都是女儿害了您。」林桂儿顾不得脸上的伤痛,拉住
沐姨娘的胳膊,又着急又心疼。
「你……」沐姨娘拿手撑着地面,另一隻胳膊就着林桂儿的身子挣扎着站起来,定了定神道:「你算是害苦了娘亲了。」
「我去找王妃,去找父王求情吧。」林桂儿哭丧着脸,身上的绯红衣裳衬得她气色愈发衰败。
「求情?」沐姨娘想起今早王爷的欲言又止,忍不住摇头道:「不中用了,不中用了。他若是心疼我,今早就该拦着我了。只怕,只怕你父亲也怨上你了,那馥儿毕竟是他的嫡女。」
「那,您就真的要在这清修吗?」林桂儿的心里早已悔死了。早知会牵连母亲,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错了心思,乱打林馥儿的主意。
「不清修又怎样。」沐姨娘品了一口手边的茶,不等咽下,便忍不住全都吐了个干净。
「儘是茶叶渣子……」
林桂儿闻言心头愈发难受,握着沐姨娘冰冷的手哀道:「母亲,您想想法子,都是女儿糊涂,女儿知错了。女儿回王府门前跪着,哪怕跪上三天三夜,也不能让你遭这个罪。」
想起来的路上偶然瞧见的斋饭,半点油星都没有,沐姨娘心里一哀,却还是摇摇头道:「不成,不成。你万万不能再惹恼王爷和王妃了,你毕竟是出嫁女,若是传出名声,说是你害得自家妹妹去和亲,到时候你在娘家还呆不呆了?」
「那您怎么办?」林桂儿四下扫视了一圈那屋子,清幽是清幽,摆设也齐全,可细看就知道没一个能用的。更别提什么点心胭脂了。
「我能怎么办?我忍着呗!」沐姨娘到底是窝火的,忍不住衝着自家女儿吼道。「你那把柄都落在人家手里了,我还能怎么样?就知道连累你娘亲,没用的东西。」
「我也不想这样啊。」林桂儿的眼底窝着泪花道:「谁能想到王妃这么神通广大,连我在背后用的手段都察觉了。」
「没用,你就是没用!」沐姨娘随手将手边的茶碗拂落在地上,果然茶汤之中儘是残碎不堪的渣滓。
林桂儿吓得身子一抖,接着却听见外头一道肃然冷冽的声音道:「是哪位清修的夫人摔了茶盏?阿弥陀佛,寂照寺每处斋房只有两个茶盏,您要是再摔一个,往后就连茶都用不上了。」
「外头不是您身边的姑姑丫鬟吗?」林桂儿瞪圆了眼睛诧异。
「都清修了,哪里会给我留人。」沐姨娘这样说着,心里也是酸楚不已。再抬眸瞧瞧那四处透风的门窗,不由得又是一阵难过。「桂儿,你手里若还有银子,不如把这斋房修一修吧。」
林桂儿怔了怔,又四下打量了一圈,粗粗一算,这斋房修一修,再添置些物件,怕是要填百八十两银子进去了。
肉疼。林桂儿咂咂舌,嘴里的味道像是吃了黄连一般。
「你好好想清楚,王妃到底怎么知道这事的。要真是你跟前的人说漏了嘴,那可不能留了。」沐姨娘回过神来,冷声嘱咐道。
林桂儿摇摇头,有些无辜道:「只有张姑姑知道啊,张姑姑总不会出卖我的。」
「就没有旁人了?你是直接与公主说的这个主意?」
「那,那倒不是。我是与公主跟前的青鸢姑娘说起的,青鸢姑娘总不会跟王妃告状吧,毕竟要是公主去了渭北,她也得跟着……」
「怎么不说话了?」沐姨娘觉察到林桂儿的声音渐小,急忙追问道。
「我想起来,我与青鸢姑娘提馥儿这事的时候,青鸢姑娘的神情……」
「她不乐意是不是?」
「是有点……」
「糊涂,糊涂!」沐姨娘忍不住拧了林桂儿的胳膊一把。「你怎么这么糊涂!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知根底的人不要随便说话。那青鸢姑娘从小见过林馥儿多少回,又见过你多少回。若她真是偏帮着林馥儿呢?你怎么不长脑子!」
林桂儿被骂得心头委屈又难过,捂着胳膊避开道:「我也是……我也是被她逼急了。那花容浴堂摆明了是抢我的主意,又赚了那么多的银子,却不肯跟我分一杯羹。分明是她做事太绝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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